刀尖舐雪

warning：17岁高中生x23岁小职员

年龄操作注意

陈文林特意选在了咖啡厅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，一盆高大的观赏竹几乎将他整个人遮住，却又能让他透过竹竿的间隙，仔细观察店门口的动向。几乎每进来一个疑似是Ray的人，他就要紧张几分钟，确认人家并不是之后，才趴在桌子上松一口气。防备着对方见到自己就是一顿暴揍，陈文林甚至还规划好了怎么逃跑，脑子里开始演起了喜剧武打片。

这本来是挺普通的一次网友面基，如果陈文林没有装妹子和人家搞暧昧的话。

也不能算是搞暧昧，陈文林给自己找起了借口，只是比普通网友在交流方式上亲密了一点点，偶尔默许对方给自己买个皮肤什么的，起码没有开变声器叫老公嘛！一开始两个人只是加了好友，偶尔互发一下双排邀请，并不是图谋不轨要接近对方的。

Ray是比较喜欢和队友互动的那种玩家，而陈文林甚至不会去注意聊天频道的情况。等反应过来低头一看，发现己方上单正在用蹩脚英语吹着打野有多6，陈文林瞟一眼自己的战绩以及被反烂的野区，思索这个人是在嘲讽自己吗？可路过上路的时候，上单又会亮好几个可爱的表情来和他打招呼，总之充满了快乐游戏的气息。

话虽这么说，一旦两人真的“走红毯”了，Ray又会在私聊里刷屏发送“难受”“赢不了”“凉凉”“Haro怎么办”之类的给陈文林，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样子。陈文林是个迟钝的直男，只单纯认为这是对方性格比较活泼，并不是什么撒娇或者示好。

直到有一天，陈文林照常收到了Ray发来的“早上好”，随手回复了个“好”来扮高冷，突然对方紧接着来了一句，“Haro是女孩子吗？” 

面对这个问题陈文林犹豫了三秒，怀着一种想搞事的心情回复了一句，“嗯呐。”甚至还忍不住嗲声嗲气配了个音，然后成功把自己给恶心到，对方却仿佛很满意这个回答，发来了好几个开心的丑蛙表情。陈文林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对方蜡笔小新的头像，“怎么这么好骗啊？都不和我要张自拍？”

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，陈文林总觉得从那之后Ray对自己更加热情了，不仅会发早安晚安，还会分享各种日常生活中的照片给他。不管是手腕上发红的蚊子包，还是半夜出门吃火锅，这些生活中点点滴滴的小细节，再配上简短的文字说明，比如“痒，我杀蚊子”之类的。

一开始陈文林觉得有点莫名其妙，但习惯了之后，这种每天都有人主动又热情来找自己聊天的感觉，令他有了一丝不可言状的心理舒适。本来早就该和对方坦白自己是个男的，结果一拖再拖，陈文林想着反正对方也没提出交往之类的要求，自己这就不算网恋诈骗吧？

通常来说，这种舒适是许多被追求的人都会体验到的，陈文林显然是有点享受这种感觉还不自知。两个人的聊天话题也不仅限于游戏，陈文林也知道了对方是个韩国人，在这边当交换生，每天作息比较健康早睡早起，喜欢吃火锅也喜欢和猫猫狗狗玩。

真是不容易，陈文林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大学时代，几乎天天熬夜打游戏，从来没有两点前睡过觉，这韩国人还真是养生。值得庆幸的是，Ray大概是觉得女孩子的隐私需要保护，所以很少主动问陈文林的情况，只知道他是个毕业没几年的上班族，除了玩游戏也是个社交属性很低的死宅。

他不会都幻想我是个都市俏丽小白领吧？偶尔陈文林上班之前照镜子，看着自己的套头T恤以及到膝盖的短裤，下巴还有一圈没刮干净的胡茬，总会生出那么一点愧疚感来。可转头收到全志愿发过来的上课路上遇见的小猫，就立马又是熟练地回一个可爱颜文字，还用复制粘贴来的韩语卖萌。

怎么看都有点捉弄人家的恶趣味就是了。

最终这段社交网络上常见的暧昧关系，因为Ray提出想在下个周末见面，而被迫中断了。陈文林鼓起勇气坦白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欺诈行为，结果对方没有把他拉黑或者骂一顿之类的，反而口味很不在意地说，是男生也没事。

不不不，这很有事，陈文林怕Ray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，还特意拍了张小腿的照片，露出一片腿毛来，“兄弟我没和你开玩笑，我真是男的。” 结果过了一会儿，对方居然也回复了一张自己的腿部特写过来，陈文林盯着照片上毛茸茸的膝盖，陷入了和Ray聊天时经常产生的疑惑。

这人到底脑子里在想些什么？

最后在Ray真诚地请求下，陈文林迷迷糊糊答应了要线下见面的要求，为此做出的准备是出门前洗了个头。直到他一个人来到了约定的咖啡店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，万一对方是个一米八多的大汉要把他约出来揍一顿呢？可是来都来了，临阵脱逃未免也太怂，陈文林又拉不下这个脸，最后只好在这盆观赏竹后面暗中观察。

为什么不干脆拒绝对方，那样可以免去多少麻烦，陈文林陷入后悔之中。可是一想到Ra和自己分享那些生活琐事时那么天然的样子，又下意识觉得对方不是坏人，好像见一面也不会怎么样？

直到手机屏幕亮起了消息提醒，陈文林点开一看是Ray发来的消息，说自己已经到了问他在哪里。陈文林赶紧抻着脖子扫了一圈店内，并没有符合他设想的人出现，于是赶紧回复了一句，“我没看到你。”

陈文林的目光扫过店里的每一个人，他要看看谁在低头看手机，一个穿超短裙的女孩坐在圆桌边，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孩背对他在吧台前，剩下那个是年纪稍大的店员，再没有其他人了。就在陈文林陷入疑惑之中时，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提醒他新的回复送达。

“我在点单这边，你要喝什么？”

这个穿着高中制服的男孩子，转过身来环顾了店内一圈，明显是在找人，他还背着挂了精灵球的单肩包，一看就是刚刚从学校赶来的。除了惹人注目的身高之外，他还有一张非常青涩的脸，虽然已经有了成年男性的轮廓感，但两颊依然因为一点婴儿肥而鼓着。

这个万万没想到的发展使陈文林有点措手不及，他现在倒是没有了害怕被揍的心情，但又开始为自己和一个高中生搞“暧昧”而尴尬不已。可眼下他也不能逃跑，只能硬着头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，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走到了吧台前，拍了拍对方的胳膊，“嗨。”

那个高中生微微低头看向陈文林，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开心，他的中文发音还是会带点口音，“Haro，你好！” 说完也不等陈文林的回应，又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吧台的方向，“喝什么？”他完全是一心只关心喝什么饮料的样子，那熟稔的语气也和平时聊天时别无二致，使得陈文林稍稍松了一口气。

“我不用了，你点吧。”陈文林匆匆扫了一眼挂在高处的菜单，清一色的甜腻饮料使他失去了兴趣，还故意摆出成熟社会人的样子补充道，“你随便点，我请你喝。” 

对方一点没有要和陈文林客套的意思，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，眯起眼睛仔细挑了起来，最后因为看不清还认真询问了店员，最后选了杯加奶油的朱古力。陈文林忍不住问了一句看不清怎么不戴眼镜，Ray低下头看着陈文林的眼睛说，“我不戴眼镜帅。”

陈文林有些不自在的躲开了对方的目光，他也说不清是哪里不自在，但就是不那么想和这个高中生对视。也许是心虚，也许是愧疚，总之陈文林心甘情愿请对方喝了两杯饮料之后，还陪着人家散起了步。

Ray在见面之后对陈文林的态度，与他们俩平时聊天没有任何区别。于是这一路的散步聊着聊着，陈文林也就慢慢不再那么拘束，各种和朋友聊天时才有的口癖也冒了出来，整个人状态非常放松。最后已经直接用蹩脚韩语叫人家的名字，还教了怎么用中文念自己的名字，又关心了一下在学校的学习情况，总之很享受这种当“长辈”的感觉。

“Jiown就是志愿的读法吗？”陈文林口音很重地模仿着韩语发音，得到了全志愿相当捧场地回应，弄得他有些得意。忍不住又念了好几遍，全志愿也跟着念起了陈文林的中文名字，看上去像什么移动口语角。

“有没有觉得在在中国念高中很累？有朋友一起来这边上学吗？”陈文林手里拎着刚从便利店买的瓶装咖啡，全志愿则端着一杯冰可乐，时不时打个汽水味的小嗝。“还可以，有点累，我没有朋友。”话音未落，全志愿像被呛到似的咳嗽了一下，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又是开心的。

“没有吗？为什么？”陈文林是个神经大条的人，这样的对话内容并不会唤起他的关心，他只会当做一个话题继续聊下去，换句话说就是傻直男。

“还行吧”这是个敷衍的回答，应付陈文林倒是绰绰有余了，可全志愿还是认真补充了一句，“和Haro聊天可以。”

难怪一天到晚有点新鲜事都要告诉我，陈文林咽下最后一口咖啡，拍了拍全志愿的肩膀，换来对方一个大大的笑脸。可能是自己想多了，毕竟这小孩看起来自在的很，陈文林抬头看了眼街边的路灯，发现自己好久没这么散过步了。

“下次约会什么时候？”全志愿突然侧过头来问，语气自然到仿佛在讲天气真好。

陈文林没反应过来，他以为是全志愿理解错了约会的意思，好心解释道，“是见面，见面，你哪天放假再说，我们去找个网吧开黑，诶你多大了你能去网吧吗？”这些话一股脑地从陈文林嘴里冒出来，显得又快又急，也不管对方有没有都听懂。

“我知道见面，不是见面。”全志愿嘴边挂着略带得意的笑容，仿佛在等陈文林夸他中文好，殊不知对方已经感到一丝不妙甚至想逃跑了，“game吗？可以的，去哪里？”

怎么这就约会了？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我怎么不知道？陈文林开始头痛起来，这高中生在一脸天真地说什么？他就是这么一个人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，于是也不在意会不会让全志愿尴尬，总之把这些问题一股脑抛了出去。

“Haro上周还说最喜欢我了。”一边说着全志愿还从兜里掏出手机来，像是要找出聊天记录来佐证。陈文林简直瞬间被逗笑，“这话你帮我打个红我就会说呀？这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？确认恋爱关系是很严肃的，严肃能听懂吗？”

全志愿像是被他问住了，脸色也沉了下来，略微低下头来盯着陈文林的眼睛看，只把他盯到心里发毛。总不会还是逃不过要被揍吧，这是陈文林满脑子混乱中唯一的想法。然后就被全志愿拉住了一只手，对方嘴角耷拉着满脸不开心地一字一顿说道，“我喜欢你。”

就这么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，陈文林是被这认真告白的架势吓到了，琢磨要怎么收场。全志愿抿着嘴在想什么他完全猜不出来，就是捏着他的手腕挺用力的，怕他跑了一样。至于从路人的角度看起来，他俩像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这种事，直接被丢在了脑后。

“严肃是这样吗？”全志愿眨了眨眼睛，还晃了晃陈文林的胳膊，一脸认真地征求对方的意见。

有时候人就是很难抗拒一个可爱的人，比如陈文林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很想拒绝全志愿。

————

离下班时间还有五分钟，陈文林拎着水杯从茶水间出来，路过窗台时往下看了一眼，果不其然就瞄到了等在楼下的全志愿。穿着校服衬衣和裤子，一根细细的领带挂在脖子上，连同单肩包上的精灵球一起，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。停在路边的汽车吸引了全志愿的注意，他又凑到车窗前借着反光，开始整理自己的发型，抓了好几下本就蓬松的短发。

这样的画面接下的剧情，难道不应该是一个长袜短裙双马尾的美少女冲出来，扑进又高又帅男朋友的怀里之类的吗。陈文林在洗手间里盯着满手的泡沫发呆，脑补了一下这个场景结果又有点酸，一想到全志愿的确是在等自己的，内心还有点暗爽。

等陈文林背着电脑包磨磨蹭蹭到楼下的时候，全志愿已经绕着楼底下转了五六圈了，看到他终于下来了脸上瞬间多了点笑容，刚想开口说什么，就被陈文林抢了先，“对不起我想抽根烟再走。”说完还从兜里掏出了半盒烟还有打火机，弹出一根来叼在了嘴上，自顾自转身往墙角边立着根小柱子的吸烟点走去。

听到身后传来紧跟着自己的脚步声，陈文林产生了一种全志愿是他饲养的小动物的错觉，才要这样一步都不肯离开地黏在他身后。很多剧集都喜欢拍摄这样的故事，讲述成熟的社会人和他年下的恋人之间的如何相处，往往还充满了各种浪漫的元素。可陈文林自认算不上成熟，不管是工作里会犯大大小小的失误，还是只能租住在狭小的合租房里，又或者加上业余爱好只有打游戏，都让他看上去和这样的故事没什么关系。

一开始陈文林甚至还担心过全志愿会不会问自己要零花钱，不过他担心的重点在于他没什么钱。既然漂亮可爱的高中生女友需要精心呵护，那高大帅气的高中生男朋友大概也需要小心认真去对待吧？不过后来陈文林发现是自己想多了，全志愿只会在路过宠物店的时候会极力游说陈文林买小猫小狗。

可惜不管是全志愿寄宿的住家，还是陈文林租的合租小房间，都不允许养小动物。所以全志愿只能趴在玻璃上逗逗它们，然后说陈文林我们以后住可以养宠物的地方。他说这话的语气，像是约好明天也要一起玩耍的小男孩，真诚又坦率的眼神投射过来，让陈文林只能维持表面的淡定，内里那股心悸却只有自己清楚。

“我中午吃了很少，因为不喜欢今天的菜，饿了饿了，晚上吃什么陈文林？”全志愿一手揽着自己的包靠在墙上，另一只还伸过来拍拍陈文林的肩膀，用他特有的口音讲一些无关紧要的话。陈文林扭过头去吐出一口烟来，这让他看不清全志愿的脸，眼前只剩大概的一个轮廓，叫人看了无端产生些温柔来。

也许和全志愿谈恋爱，会是他平淡又普通的人生中最特别的一件事。

每每有了这样的念头，陈文林眼里的全志愿就不再是一个面色温柔的高中生，而是某种更加特别的东西，可能是海难中救生船上的孟加拉虎，也可能是拴在废弃车库边即将出逃的白马。这样的想法在陈文林的脑海中，就像偶尔越出水面的鳟鱼，顷刻间便沉入湖底消失不见，对全志愿来说，可能只是陈文林突然盯着他多看了两秒而已。

“下次晚一点过来吧，我可以在楼上等你。”陈文林摁灭烟头丢进小柱子的缺口里，也拍了拍全志愿的胳膊。因为凑近了看，能看到全志愿脸颊上有个痘印发着红，表明了这个男孩子有多么年轻又稚嫩，尽管从背影来看他是个高大的成年男人了。

“可我不想在学校等，想在这里等。”全志愿调整了一下单肩包的背带，又低下头去把有点松开的领带系好，等这个字的后鼻音也没发好，听起来像南方某地的口语。

多大年纪的时候才会连这点耐心都不会有，哪怕离喜欢的人近一点都要好一些呢？

答案是17岁。

END

#题目改编自 家に帰ると妻が必ず死んだふりをしています

 也确实是个很傻的恋爱故事

季后赛加油！